善待、相信、完成。
勿做无用功
本体是萨摩耶

【神夏】Ghost

食用说明:

1、侦探死亡

2、双向暗恋

3、欢脱向文风(大概

3、可能ooc

4、福华福无差

5、逻辑混乱注意

6、有私设

7、字数w+预警


——————

    

  有时候难过的不是离去,而是还有太多遗憾。

§

      夏洛克·福尔摩斯死了,他正坐在我对面黑色的沙发上,穿着他的大衣和围巾,相抵的十指靠着下巴——思考,显然。

      这的确不太好理解,我是说,这已经是第三天了。

      这件事估计得从头讲起才能进行充分的解释,那就是:事实证明,只要是活在这个世界上的人总有离开这个世界的一天,甭管你是那种遍布地球的餐馆服务生还是全世界唯一的咨询侦探,如果哪天上帝没睡觉并且在凌晨一点二十二分三十三秒心血来潮觉得你的人生是时候结束了,那你的人生就得在那天凌晨一点二十二分三十三秒结束,毫秒都别想差。

      所以这可能就是为什么我室友中了枪子后只来得及和我说声再见就撒手人寰了,那速度比他那个几乎就是大英政府的哥哥还快,他哥来的时候我室友脸上的温度都快退干净了。

      后面的事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下葬、结案,录完那该死的口供后还有夏洛克的一堆……遗物在221B等着我(因为麦考罗夫特好像压根不打算去处理),虽然我其实一、点、都、不、想去碰它那些放在冰箱里的人头微波炉里的人胃咖啡杯里的眼球也许还有他床底下的指甲标本——并且衷心希望这个大侦探没在自己的房间里设置什么机关储藏某些会因保存不当或放置时间过长而与外界发生什么不太美妙的化学反应的东西,因为我对自己能找到它们的概率根本不抱希望。

      话虽如此,一直到那个我一滴眼泪也没流出来的葬礼结束一个星期后我也没踏进我室友……前室友?的房间门(虽然他从来就没有关门的习惯),因为光是贝克街221B的客厅就把我折腾的够呛。

      然后就在我把夏洛克的书整理完的那天晚上,我一边在心里感慨他广泛的阅读面一边洗完澡后累到甚至懒得给自己煮杯睡前牛奶就躺床上睡了,久违的做了个噩梦吓醒后就看到我那已经在地下长眠了快一个月的侦探的脸就在我眼前,真的、确确实实的眼前,距离不到一英寸,近到让我一个头槌就直接送了上去,再然后——

      再然后我就直接穿过一团冰凉的空气,于是不得不用更大的力气防止自己一头栽下床,还差点把腰闪了——物理和精神上的两重伤害。我身子都没稳住就连忙转头,看向站在床头边上的夏洛克,不管是姿态还是那双瑰丽的眼睛都让我有点喘不过气,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的。

      我的声音被周围几乎要凝固的寂静衬托出完全和我真实音量不符的效果:“幻觉?”

      他明显翻了个不明显的白眼:“鉴于你并没有任何中枢神经病变,同时也不是弱视和重听者且并未经历感觉剥夺,我推测你现在情绪稳定,如果近段时间没有人给你任何这方面暗示的话,我不是你的幻觉。”

      很好,这很夏洛克。我沉默了一会,说:“哈莉的第一个女朋友是在我几岁交的?”

      一个意思是“无语”的表情出现在夏洛克脸上:“我为什么会知道这种事?”

      不是幻觉。

      “所以……”我朝他胡乱比划了几下,“鬼魂,认真的?”

      “这也正是我在思考的问题,约翰。”他说,“我不应该在这,说实话。”他顿了顿:“这让我有点……心神不宁。“

      我们下楼来到客厅,坐在了各自的沙发上,唯一的光源是在壁炉里跳着舒缓舞步的明亮火焰,被勾勒出的光影让我恍惚了一瞬,仿佛回到了从前。夏洛克穿着大衣围着围巾——没有那顶帽子——坐在黑色沙发椅上,腿上放着他的小提琴,琴弦在指尖的拨动下嗡鸣:“我总觉得我忘了什么。”他在小提琴上拨出杂乱无章的音符,看上去还挺不知所措,这挺少见,要我说他以前的样子绝大部分时间更适合胸有成竹、洋洋自得之类的词来形容。

      “可能是因为你是意外死亡?”我关掉手机屏幕,随口说道。在亲眼目睹了夏洛克横穿墙体的景象后,我可以十分地确定这家伙绝对不是人了,忍不住在网上查了查,果不其然只获得了一堆小说和灵异故事,“事故、意外……你知道的,总是让人猝不及防。”

      “什么?”他突然抬起头,估计刚刚是钻进他的思维宫殿里了,也不知道是我说的哪句话让他露出这种表情,和以前查案时灵光一现的表情如出一辙。我下意识地舔了下嘴唇:“呃……事故总是让人猝不及防?”“对。”他一下子站了起来,“事故总是让人猝不及防,还有很多事没做就离开了……”夏洛克的语速越来越快,我都以为他要得出结论了,结果他话锋一转,“那么……正常的死亡是什么样的?”

      我过了好一会才意识到他正盯着我:“你问我?”

      “你是个医生!”不耐烦的语气。

      一个星期七天有五天要请假的医生,我明智的没把这句话说出来,随即发现我们两个家伙见过的尸体数量加起来可能比整个威斯敏斯特区的人见过的还多,还几乎都是死于毒药、谋杀、枪杀……像夏洛克所说的那种“正常的死亡”……我莫名有点尴尬:“呃,也许会去和身边的人告别,朋友、家人,也许还有遗书?“

      我居然在和一个已经死去的人讨论人们离开人世前一般会做什么,真是有够……荒唐,我找了一下合适的词,忍不住笑出了声。

      夏洛克相当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我连忙摆正表情:“也有可能是你的实验——”

      话一出口我就相当心虚地瞥了一眼干净到不正常的餐桌,上面唯一的东西是一堆打包好的化学仪器,露出一个头的长颈漏斗几乎干净到让人看不见。“不是那些事情,”夏洛克这时倒肯定了起来。我看着他,偏了下头,胡乱猜测:“也许你应该去和其他人道个别,遗书是没法立了,毕竟从某种意义上你已经入土了快一个月了。”

      我突然觉得夏洛克的死亡好像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好吧,很可能是因为他现在待在我身边,还能和我说话交流,虽然是以一种相当奇妙的方式。

      后来他还告诉我他在我醒来之前就已经出现了快一个小时(也就是十一点左右),我还在奇怪他为什么不叫醒我,他又问我要不要继续“我的睡眠”,我当时就,哇。我的意思是,他突然这么善解人意还真的让我有些不习惯。

      总之那一晚是个不眠之夜,夏洛克在天才蒙蒙亮的时候消失了,而我直接给自己请了个假,又想起我已经有段时间没去上班了,诊所倒是对我意外的宽容,原因不用想就是夏洛克,侦探的死可是闹得沸沸扬扬。

§

      首先是哈德森太太。

      那天是哈德森太太雷打不动的晚间电视时间,说实话我还挺紧张,因为不知道她能不能看见夏洛克。当时我站在以前夏洛克拉小提琴时常驻的那个窗边的位置,直到他把我吓了一跳:“约翰。”他突然出现在我身边。“啊,”我眨眨眼,相当茫然地看向他,脑子只呀作响,好不容易从零碎的单词和字母中拼凑出一句简短的话:“你来啦。”这是句废话。“显而易见,”夏洛克的表情表示出他也认为这句话特别多余,他侧身向客厅门口的方向,“现在出发?”

      我们一前一后下楼,哈德森太太果然还忠实地守在电视机前,我站在门边看了眼身边的夏洛克,刚吸口气准备说话时夏洛克开口了,害得我一口气上不去也下不来:“哈德森太太。”他有点紧张,我看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想这家伙就算是夏洛克·福尔摩斯,就算他不知道为什么能在被埋葬后还跑到人跟前乱晃,他也只是个普通人。

      让高功能反社会都见——鬼还没来得及见呢,我的思绪就被从沙发上一跃而起的哈德森太太打断了,她一脸不可置信地看着夏洛克,大张着嘴,看向我,又看回夏洛克,我以为她下一步就是尖叫了——还好她没有——哈德森太太迈着她一贯的小幅步子走到我们面前,抬手去摸夏洛克,摸了个空,当然:“夏洛克!你又做了什么!”

      “我来和您道别。”光听声音我可能会觉得这家伙冷静得不得了,事实上夏洛克的脸上是一种不确定的笑容。哈德森太太有一瞬间看上去好像说不出话来了,她就那样沉默了好一会,说:“你的化学仪器和书想要怎么处理?”

      ……真不知道我在那瞎担心个什么劲儿,那可是没了她伦敦就会沦陷的哈德森太太。我们都笑了起来,夏洛克愉快地说:“捐到学校或哪个实验室去吧,它们恐怕也只能在那种地方发挥作用了。”

      有句话是怎么说的,快乐的时光总是如此短暂,虽然夏洛克后来还是没忍住告诉我们可爱的房东太太那个邀请他明天共进晚餐的男性已经连续几天约不同女士去吃饭的事。

      “并且他把你列进名单很可能是因为你的财产。”这家伙还补充了一句。导致我只能委婉地和她道了晚安后拉着夏洛克就往门厅走,我本来要上楼,夏洛克又建议出去走走,我刚要去开门,他又开口了:“在这个月份伦敦的气温通常都在五十华氏度左右。”

      “什么?”我停下动作看向他。

      “我不喜欢重复,约翰。”

      我当然不可能真的没听清他在说什么,只不过我每次对他这种偏要拐弯抹角才能表示出来的关心都感到特别好玩,我们就那样对视了好几秒,就在他带着点豁出去的感觉说:“我是说——”的时候,我终于忍不住笑了:“哦,我去拿件外套。”我走上楼梯,踩了几级台阶又转过身,刚好对上夏洛克的视线:“谢啦,夏洛克。”

      他眨了下眼,移开目光:“没什么。”

      第二天我醒来后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删掉了麦考罗夫特发来的短信,顺便把221B里所有的摄像头都拆掉了,干完这一系列事情后我有一种莫名的爽快感。不管是因为他的做事风格——我到现在都对我和麦考罗夫特的第一次见面难以忘怀,当时他把一半左右的重心都放在他的伞上,姿势有多……视觉冲击先按下不说,就他那个样子已经让我在后来的日子里时不时在心底里暗暗许愿,那把伞要是哪天没撑住,给他滑了一跤,那必定是非常美妙的场景——还是因为在夏洛克的影响下,我对一个在我家里安了摄像头(还不止一个)的家伙真没什么好感。

      就这样想着一堆事情做事的后果就是当我反应过来的时候我正把两颗糖往两杯黑咖啡的其中一杯里扔,不远处摆着两份一样的三明治。我的手不受控制的颤了一下,脑子里仿佛有个开关一下子关上了,四周安静的能听到客厅里钟表走动的声音。我把糖放了回去,努力去忽视那种好像正在从每一个地方渗出来的空旷感。

      太安静了——我机械地抿了一口什么都没有加的黑咖啡,太冷清了——我安静地吃完三明治——

      只有我了,我想。

      只有你了,约翰·华生。我的脑子里回荡起我自己的声音。以后不会有人在凌晨两点拉小提琴好把你从噩梦中唤醒,不会有人在你上班时发短信让你立刻回家,不会有人再带着你在大晚上跑遍半个伦敦,不会有人——

      “哦天啊闭嘴!”

      “我还什么都没说呢。”

      从下午三四点一直到夏洛克出现,脑袋里的声音除了在我出门去超市买东西时消停了一会,其他时间一直在嚷嚷,上帝保佑我没有人格分裂。

      “噢,抱歉……我没有在说你,夏洛克。”我用力闭上眼睛,再睁开,感谢那烦死人的声音总算消失了。

      “那你在和谁说话?”夏洛克的表情是少见的疑惑。

      “我在思考。”我给出了一个最靠近正确答案的回答,想起了某个相当久远的对话,“特别烦人。”

      “别上扬尾音,约翰,你又不是爱尔兰人。”夏洛克一副不置可否的样子,转身向客厅门口走去,“走吗?”

      我套上外套,随着夏洛克下楼出门。尽管再过几十分钟今天就宣告结束了,伦敦的街道上也依然有不少的行人,冬天的风迎面吹来毫不客气地告诉我又忘记戴手套了,只好揣进口袋。夏洛克倒是一点也不受风的影响,就连头发和服饰都只是随着步伐小幅度地晃动,但愿不要有人注意到他,这样子实在是太奇怪了。

      “你……”

      “你……”

      我本来是想和他讨论一下那张“人员名单”,但现在这样我又只能把话咽了回去,我们就这样沉默地对视了一两秒——

      “好吧,你先。”

      “好吧,你先。”

      这下我们俩都停下了脚步。估计是都意识到再次开口也不会使谈话有什么突破性的进展,谁也没开口。就这样对视了好一会,我突然有一种……不太妙的预感。

      是这样,总有那么个人,当你和他待一块的时候,明明有时候哪怕连一毫克好笑的事物都没有,只是普通地聊天,甚至只是互相看着对方,但就是莫名其妙的特别想笑——就像我和夏洛克被“请”到白金汉宫喝茶那次,他哪怕是只裹着个床单看上去都比我冷静的多,我像是没话找话地问了下他的着装问题,然后就在气氛即将变得十分尴尬的时候我忍不住转头看向他,谁想到他也刚好看向我——

      然后就像现在这样,我们两个人像傻瓜一样在伦敦人来人往,车辆如流的街道上大笑了至少有十秒。

      “停、停下!”我努力夺回面部肌肉的控制权,说实话这还不太容易,“我们不能就这样站在这里、笑成这样!这太傻了!”“我完全同意。”夏洛克轻呼几口气,恢复的显然要比我轻松的多。我们在缓过来后继续往前走,经过安吉罗的中餐厅、女店主很漂亮的花店,在街边的热狗店买了一杯外卖咖啡,再走过一个街区,赫然闯入眼帘的是我们熟悉无比的……

      警戒线。

      当然还不止这个:灯闪个不停的警车,拿着对讲机说话的多诺万,正在应付上级的格雷格——噢,他刚好看过来了,眉毛高高抬起,眼睛大睁,嘴巴忘合上了,然后他冲了过来——

      要不是我及时伸手,苏格兰场的探长就要去医院给他的额头缝针了,原因是在伦敦的大街上摔了一跤。

      这他妈的——格雷格冲我无声地做了个口型。“说来话长。”我拍拍他的肩,看向被警车包围的一家珠宝店,“很忙碌啊看来?”

      “持枪抢劫!”格雷格听了这话一下子就暴躁起来,“一个团伙,连续几天接连作案。最近几天发生的案子比上个月加起来还多,真不知道伦敦的罪犯们最近是不是在欢度节日!”

      “欢度我的葬礼,大概。”夏洛克猛不丁地开了个冰冷至极的玩笑,同时成功拉走了格雷格的注意力 。

      “所以你现在是什么情况?”他把头转回向夏洛克,明显是在艰难地遣词造句,“鬼魂?认真的?”

      也许每个和夏洛克·福尔摩斯待久了的人都渐渐养成了一种习惯:随时准备好相信任何难以置信的事情。比如我,比如哈德森太太,再比如格雷格,总感觉在经历了这件事后,就算是莫里亚蒂突然上BBC发表和平宣讲也不会让我感到惊讶……不行,这个还是太刺激了。

      那边有人在喊格雷格,他转身比了个手势,意思是再等一分钟,完了他又面向我们俩,上上下下地把夏洛克看了一遍:“所以……你为什么还在这里?”“来拯救你们的智商?”夏洛克依旧对嘲讽新苏格兰场这件事乐此不疲,他露出一个短暂的假笑,“别总是先入为主,格雷,观察,真相其实就摆在你的眼前呢。”夏洛克以一种完全算得上悠闲的姿态转身,稍微提高了音量:“我们走吧,约翰。”

      “嘿——你真的不来看看?”格雷格追问。

      “你不能让一个已经死了一个月的家伙去给你们无偿劳动,这太残忍了,”很显然夏洛克又在用他的方法开他的小玩笑,“我只能和你说好运,还有……再见,格雷格。”

      “所以你其实还是记得他的名字的?”我把最后一点咖啡喝完,确认完路边垃圾桶上的标识后把杯子扔了进去,“并且你居然不去看看——我是指,我还以为你会很乐意有谜题——”

      “我本来就有事可做,”夏洛克打断我的话,语气严肃的让我不得不抬头看向他,“那就是离开这里。约翰,不要把我当做夏洛克·福尔摩斯——”

      “但是你就是夏洛克·福尔摩斯——这很明显!”

      “事实上,你只能说,我曾是夏洛克·福尔摩斯。我已经死了,你应该记住这个。”

      他的语气比平时要重得多,重的就像是如果我不好好听他讲下去他就会立刻消失在我眼前一样,重的仿佛巨石一样压在我的心口让我感觉不能呼吸。

      尽管如此,我还是清楚地明白他这听上去着实不太友好的话语底下深藏的不安和担心,更进一步地说,我甚至知道他想和我说的是我早在第一个晚上就已经意识到的,只是我一直不肯面对:那就是夏洛克终究要离开,或者说夏洛克·福尔摩斯已经离开了。这几天——我再也清楚不过了——我只能算是在“他在”的时间段里活着,又或者只愿意在“他在”的时间段里活着,然而这不行——这当然不行,夏洛克也是在告诉我这一点。

      去认识新的人。

      新的地方。

      新的生活。

      我想我并非不愿意接受这些,我只是不愿意接受约翰·哈米什·华生失去夏洛克·福尔摩斯,又或者我只是放不下这个名字所代表的……

      那个夜晚非常的……安静。我只能这么形容它,尽管车辆和人群的声音绝对不小但就是钻不进我们两个人周围的那堵“隔音墙”。没有谁有哪怕是一点儿开口的意思,但是没有尴尬或是压抑什么的,我是说,毕竟我和夏洛克都知道对方没有生气,且都对身边搭档内心的想法心知肚明。

      回到贝克街时应该有凌晨一点了,我们没有上楼,直接路过了221B。

      很安静——这真的是最恰当的词了。连空气都睡着,只能听到自己血液流淌的声音。

      第三天我站在巴兹医院的实验室门外,再次感慨了一句物是人非。这个地方对我来说……对我和夏洛克来说(我擅自把他的名字加了上去),还挺有纪念意义的。

      不过我可不是来这里回忆旧时光的。这里的走廊没有钟,随即又想起自己手上就带着一块,看了一眼后发现已经是十点四十多分了。我还在犹豫要不要推门而入,门打开了,茉莉·琥珀从里面走了出来。没穿白大褂,看来已经结束了一天的工作。

      “晚上好,琥珀小姐。”我和她认识也有好几年了,但她一直称呼我“华生医生”,我自觉也不好直呼其名。我想我的我的行为好像也没有哪里不妥——门外等候,先行问候——好吧忘了提前打招呼,总之这位有着栗色长直发的可爱小姐还是被我吓到了,尖叫了一声。

      开头的确算不上美好,但不管怎么说二十分钟后我们还是坐在了当初我和夏洛克用两个二百五十毫升规格的量筒喝酒的那个吧里,两杯半品脱的啤酒摆在我们面前,我坐在那,开始等待。

      等待茉莉取下她的帽子围巾手套和绒大衣,这姑娘可真够怕冷的。

      我看着她,其实我也不确定自己有没有看着她,因为我都不确定她有没有看着我。她拿起杯子喝了一口,手指不停地摩挲着杯壁,估计挺紧张。

      “他总是在看着你。。”她突然就开口了。“抱歉?”我没听明白,也没想到她会说话(说实话我还以为我们至少得一直保持这种尴尬到不行的沉默直到夏洛克出现)。她用力握了一下杯子:“他总是看着你,你发现时又立刻移开目光。”茉莉没有看着我,不过看上去没有那么紧张了。我反而因为这句话疑惑了起来,记忆中我反而才是经常看着他的那位,防止他又做出什么要我替他收拾烂摊子的事情(或者不只是这样,基于夏洛克总是这么的……夺人眼球,我也没什么好说的)。

      “并且当他认为你注意不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总是会有点……”茉莉喝了口酒,再斟字酌句,“难过。”

      我整个人都傻了,连“你认真的?”这句话要不要说出来都打不准主意。

      “……哦。”半晌我就憋出了这一个音节。

      谢天谢地,夏洛克就在这时出现了(虽然茉莉又尖叫了起来。要不是酒吧里的音乐够大声,就凭她叫的时间我可能都得去捂住她的嘴巴)。

      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因为茉莉停止尖叫的时候我就离开了。我认为我应该离开,尽管我可能掩饰得很好,但事实上我一直都不太乐意和这个女士一起待在夏洛克身边。茉莉从不掩饰对夏洛克的……爱慕,然而好巧不巧的是,我对我的室友也相当喜欢,别误会,是那种想互相拴在身边一辈子的喜欢(或者是爱?总之现在没可能了)。而在我拒绝了一位男士和不知道多少位女士的邀请之后,夏洛克走到我身边,应该是结束了谈话:“有什么收获吗?”

      “什么?”我把注意力从被子里的冰块上转移开,“收获?”

      “哦,”我的脑子还没转过来,他就又开始自说自话了,“看来今天拒绝了很多人?”

      我总算跟上了他的频道:“是啊,你们聊完了?”我看向四周,试图找到茉莉的身影,不过她好像已经离开了:“你没把她弄哭吧?”

      “我又不是那种粗鲁无礼的讨厌鬼——”

      “哦得了吧,你就是,至少绝大多数人都是这么想的,”我把剩下的酒一饮而尽,把空杯子放回吧台上,看着他,忍不住笑,“走吗?”

      “你也这么认为吗?”就在我忙着把拉链拉起来好不让冷风灌进衣领的时候,夏洛克突然这么问我。“什么?”我看向他,他正抿着嘴,一副……对,就是一副忐忑不安的样子,我随即反应了过来,“哦,哦……”

      “从客观上来讲,你在大部分的时候的确让人……”我认真的挑了个词儿,“难以忍受。”“那从主观上来讲呢?”夏洛克的语速快得不正常,眼睛也没有看向我。

      他有点紧张,我得出一个结论,但说实话我也有点紧张,可能是因为他的问题,有可能是不需要思考就已经蹦到我唇舌边的答案:“你是我在这个世界上所遇见到的最迷人的存在。”

      这大概就是不思考的后果,在我和夏洛克充斥着震惊的眼睛对视了三秒后,我才神情空白地听到自己大脑转动的声音。

      卧槽我刚刚都说了些什么?!

      然而不论如何这种完全可以和表白直接画上等号的话已经说出口了,唯一能庆幸的只有贝克街221B离这儿相当近,没过多久我们就到家门口了,我借着掏钥匙开门避开尴尬的眼神交流,他站在旁边看着我,进门后我终于受不了他的目光了,在大脑疯狂叫嚣的情况下憋出了一句:

      “刚刚那个回答怎么样?”

      刚说完我就抬手捂住了脸,我不知道我在说什么。夏洛克刚发出来一个音,楼上就传来了麦考罗夫特的声音,该来的总会来:“华生医生?”

      我颇像是获救一般地走上楼,努力忽视心中的那一点失落,率先上楼来到起居室,就看见这位伞不离手的家伙正用我们第一次见面的姿势站在221B的客厅里。“麦考罗夫特,”我向他点点头以示问候,暖气已经被打开了,我脱掉外套走进厨房,“茶还是咖啡?”

      “黑咖啡,不加糖。”这是夏洛克的声音,我转头看向客厅,就看见这两兄弟大概正在玩“谁先眨眼谁就输”的游戏,便转回去煮起咖啡来。这时客厅那边又传来了夏洛克的声音:“瘦了四磅,可惜今天没忍住吃了餐后甜点。”

      “实际上,是四点三磅。”

      夏洛克没再说话。我清洗着两个咖啡杯,心想这可不常见,通常他不把最后一句话抢到自己哪里就不舒服。

      “不得不说,你总是不肯安分一秒钟,我的弟弟,”麦考罗夫特似乎永远都不肯放弃他那种抑扬顿挫的说话方式,他极其戏剧化地叹了口气,“所以你这次又是出了什么问题呢?夏夏?”“不要这么叫我!”夏洛克估计整张脸都皱了起来,对,就是那种标准的厌恶:“我只是来和处处都被你插一脚的人生告个别。”

      我把咖啡倒进杯子,端着两杯没加糖的黑咖啡走进客厅,把其中一杯递给麦考罗夫特。

      “这还是我第一次有待遇喝你们这的咖啡,谢谢,医生。”他接过碟子,把伞倚在一旁的小桌子上,他抿了一口咖啡后把杯子放回碟子上。

      “在下对于舍弟在死后也不曾停止对你的叨扰表示万分歉意,医生。”麦考罗夫特脸上是他那标志性的,圆滑到极致的假笑,他把咖啡放到桌子上,拿回他的黑伞,朝我点了下头,“既然确认你一切都好,那我也没有久留的必要了。”

      他走向客厅门口:“再见,医生。再见……我的弟弟。”

      我送麦考罗夫特下楼,在门即将关上的时候,夏洛克的声音传了过来:“再见,我的哥哥。”

§

      “我知道我到底忘记什么了,约翰。”那是一个星期天的晚上,我正窝在沙发里看当天刚到的医学杂志。麦考罗夫特走后,名单上的人名就划干净了,然而夏洛克依然在那儿,一点变化都没有。

      “所以——真的不是你的实验?”“不是。”“委托?”“不是。”“你的——”“不是这些东西,约翰,是某件我必须要做的事,我知道。”他叹了口气,“并且这几天我发现我想起了很多本该被我删除的东西。”

      那天晚上我们聊了很多从前从未谈起过的事情,像是少年时在学校的经历、家里那些让人难以忍受的亲戚、度过的最糟糕和最棒的节日。他告诉我那次在白金汉宫要走那人的火柴是为了不让他发现烟灰缸的消失,我则向他坦白了那次我们用量筒在酒吧喝酒时我偷偷兑酒的小心思,在我向他抱怨把床铺让给他后酸痛了一天的腰背时他就故意把矛头转向警署那铺了和没铺没差的床席,最后我们俩又忍不住一起大笑就像两个未经世事的傻子。

      “所以……你究竟忘记了什么?”我的内心既好奇又有点不舍。

      “是一件和你有关的事,约翰。”他走近我,明亮的眼睛里有着一种柔和的,令人感到奇异的悲伤。我靠在沙发靠背上,仰头看着他,清楚地听到自己渐渐加快的心跳声:“和我有关?”我重复他的话。

      “是的……”夏洛克柔和低沉的嗓音此时听上去更像是在自言自语,他和我对视着,那么专注——仿若濒死之人努力抓住唯一的生命之光。

      夏洛克抬起手触碰我的脸,碰到的那一霎那我们俩同时颤了一下,但都没有动,而是保持在一个刚好能让我们感受到对方——冰凉与滚烫——的距离。

      “我忘记和你说一句话,一句非常重要的话,我早就该说的话……”夏洛克俯下身,离我越来越近,越过了我的视线范围,直到额头上传来了不同的感受,我才反应过来刚刚发生了什么。

      一个吻,冰凉且短暂,一触即离。

      “我爱你。”他轻声说。

      我那迟了有一个多月的眼泪终于溢出了眼眶,同时也笑了起来,并且惊讶地发现这一点也不难。

      “别哭。”

      夏洛克已经开始一点一点的消失,从边缘散开细小的白色光点,仿若蝴蝶翩飞向远方。

      我努力睁大眼睛,即使人的平均视觉记忆准确率只有六成,我也要尽我所能去记住现在的一丝一毫。

      “朋友还是伴侣?”

      “都不是,只是约翰·华生和夏洛克·福尔摩斯。”

      当最后一丝光也消失殆尽的时候,我像是要泄了全身的劲一般长呼了一口气。

      明天可以去上班了,我想。


——————END——————


我今天就把话撂这了:我就不信会有多少人看完这篇流水账。

又及:说来你可能不信,这才是我第一篇他们的同人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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